登山久了,總是有著自己的固執和因循,就像嚴長壽在用人時,一開始他不考慮選擇已在相關行業待過一段時間的,因為他們會很難接受新的想法和做法,而我也已不知覺中落入了登山老手的桎梏裡了。看到〈輕量化的極致是雇用一頭騾子?〉這個篇章裡作者嘗試用啤酒罐製作酒精爐,或是用太陽能煮飯的想法,以及她在準備登山裝備過程中所獲致的「我瞭解到從裝備的選用,也可以降低掠奪地球資源及破壞環境的程度,……因此,我開始熱衷於減低二氧化碳排放、減低廢棄物產生、降低食物里程的裝備檢查,以便於此行能更符合環保生態的目的。」在在衝擊著我的登山老舊慣習和安逸。而在我們的生活中,竟早已有人開始,藉由創意,實際的在幫地球的忙!
 
這是一本作者記錄自己在阿帕拉契山徑上流浪數月,六週的步道志工假期中的生命對話過程的分享。真摯深刻的描寫著作者與步道、與山、與自身生命的問答。
 
其中,步道的命題和討論貫縱全書。登山或健行的路程中,你喜歡走怎樣的步徑?樓梯、水泥路、柏油路還是泥土路?回想我們曾走過的山徑,有哪些路段你很喜歡,哪些厭惡至極?每次走到某個山區,朋友們總是會歸類出自己最討厭其中的哪一段路,原因大概不出不符合人體步幅,走久了腳很痛等──「他覺得那些步道俱樂部的會員們,自己平常根本不走步道,只會埋頭做步道,跟使用者觀點、特別是全程行者喜歡的步道有所差距。而我之所以關心步道,就是從討厭郊山全面鋪設石階開始的。」
 
這讓我想起工作地點範圍裡的一段泥巴路,總是在下雨過後顯得泥濘不堪,偶爾會在泥巴的凹陷間聚集出一灘灘小水窪,機會主義者的青蛙媽媽有時也不管水窪在之後晴天的陽光曝曬下,很快就會乾涸,而在其中產下了許多卵粒,孵化成蝌蚪,在淺淺的水窪裡用實際的呼息面對著自己的命運。
 
面對著這般的泥濘,也許不便,也許會弄髒鞋子,但如果知道承受這樣的不便,可以換來許多生命的安頓,人們是否可以容忍這樣的不便?在對自然的低度破壞,與在實際便利間的權衡。
 
我也因為過多的階梯,而不喜歡某些山,甚至不再前往。如果步階是為了幫助人們走向自然,是否,就更應站在人的腳,以及自然的視野去著想和傾聽。希望,隨著越來越多人的覺醒和關注,臺灣山區的步徑能夠更自然,更健康,讓更多人願意走向山裡,而沒有文明或施工不當的負擔。那麼,屬於你我夢幻步道的旅程,將時時開展!
 
 
【序曲】〈像山一樣思考〉
「在我心中,有一個與鄉野自然版圖相對應的心靈地圖,我所開闢的路,通往外在的山坡與沼澤,也通往心中的丘壑。藉由對腳下事物的研究,以及藉由閱讀和思索,讓我展開對自己以及對大地的探索,最後,這兩種探索在我心中合而為一。而當本質性的事物藉由早期的基礎向我實現,且逐漸增強力量時,我在生命裡也面對著一個熱情而固執的期盼──永遠地將思想,以及它所帶來的一切麻煩拋開,除了最原始、最直接而徹底的慾望之外。走入小徑,毋須回顧。──海恩斯,《星星‧雪‧火》」
 
「『像山一樣思考』是李奧帕德(Aldo Leopold)在《沙郡年紀》中說的一個雋永小故事…….,『只有山活得夠久』,知道當人們在他身上開道路會帶來什麼長遠的後果。至於人本身,沒有足夠的壽命去理解完整的前因後果,對這座山作決定的,與承受後果的人群並不相同,但可以確定的,決定與承擔是代代相傳的。當我在阿帕拉契山徑健行時傾聽林間鳥語透露的訊息,在彎腰修整步道的時候想想水流說了甚麼話,在開闢新步道的時候觀察山椒魚與樹根傳遞的啟發,修屋頂、蓋新橋、釘釘子、敲石頭的時候,我都打開所有的感官試著理解,每座獨特的大山怎麼思考我們在它身上的所作所為。我想,我開始有點明白山的語言,而這通常是以一種細微、緩慢而直接的行動展現。」
 
「從二oo二年底,我因為不滿四輪傳動車涉溪的廣告,寫了一篇給中國時報的投書〈穿林跨溪、靠我雙腿〉,以後意外引動一連串隊四驅車風潮的反思與節制;由此我又陸續捲入保衛古道、反對石階工程、反對高山纜車、反動蘇花高等與環境相關的社會運動中。一方面我愈來愈深入地瞭解環境與人的關係;另一方面也意識到,反對僅能暫時阻擋(或有時常悲壯收場)個案的、緊急的環境破壞,我們必須找到新的典範(paradigm)去取代舊的觀念,才能從根源阻止荒謬工程的一再發生。但是典範要轉移不是依靠思想的教育,而必須是人人皆能採取的行動。人們只有透過行動才能瞭解自然,人人都可以到自然去遊玩,這是一種行動;相較於你去認識動植物,並且對人們作解說,後者對自然的瞭解程度更深;若你在環境裡面動手種植作物、或親手修建山徑措施,在每一個行動中都要作決定,你會在過程中思考,並從結果中看到一個決定的好壞,這時你便會漸漸明白,山或是自然怎麼想這些事情。」
 
「我入居林中,因為我要從容而審慎地生活,只面對生命中的重要事實,看看能否從這種生活中得到教訓;我不要在死時發現自己並沒有真正的生活。生活極其珍貴,我不願須度人生;如非絕對必要,我也不願聽天由命。我要深入地生活,吸取生活的全部精髓;我要堅定地生活,簡樸刻苦地生活,把所有與生活無關的活動全部摒棄。─梭羅《湖濱散記》」
 
〈輕量化的極致是雇一頭騾子?〉
 
「無痕山林是林務局徵求網友命名之後,台灣正式採用的中文名稱,內容包括:
一、事先充分的規劃與準備(Plan Ahead and Prepare);
二、在可承受地點行走宿營(Travel and Camp on Durable Surfaces)
三、適當維護環境處理垃圾(Dispose of Waste Properly)
四、勿取走任何資源與物件(Leave What you find)
五、將火的使用及對環境的衝擊減至最低(Minimize Use and lmpact from Fires)
六、保育自然環境與野生物(Respect Wildlife)
七、尊重其他的山林使用者(Be Considerate of Other Visitors」
 
〈「怪咖」全程行者學校校長〉
 
「要有完成全程的意志與決心,走阿帕拉契山徑不是休閒,而是一種承諾,一種工作!」
 
「把舒適留在家裡,別帶到山徑上,你不需要那些,也能活下去!」
 
「別期待你可以控制山徑、天氣與環境,你能做的就是改變自己的心態!」
 
「對山徑愈恐懼,你就會背愈多,要走完全程只有輕量化跟保持穩定的慢速度!」
 
「腦子裡除了到達終點,沒有別的更重要的事!」
 
「華倫要教的事情,就是打破常人對登山的看法,把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習慣徹底毀掉,以最低限度的生存本能,去適應與接受所有的狀況;然後,按照華倫的說法,你的人生就會因此整個改變。」
 
「便宜的超市就能買到你登山要用的一切。」
 
「你有沒有想過,人是這世界上唯一不吃沾了沙土的食物,為什麼?人不也是動物嗎?」這段話讓我想起每次在帶賞鳥活動,學員聽了我描述的和人極為接近的鳥類行為時,都會很驚訝。我會提醒他們,不是鳥和人很像,而是因為我們都是動物。但我們都已幾乎忘記這回事了。
 
「你在山徑上看到什麼,完全取決於停留時間、路經速度,以及背上背的重量與內容。」
 
〈阿帕拉契與沒有歷史的人〉
 
「作法與構想的文化組合,由在明確情況下的堅決人類行動者使它們起作用。在行動的過程中,這些文化組合永遠在集合、拆除和再及合,以可變的音調傳達諸群體與階級的分歧路徑,這些路徑不能在交互行動的許多個人自私自利的決定中找到解釋。它們乃由社會勞力的使用中產生。社會勞力的動員,是為了約束自然的世界。動員的方式決定歷史的措辭。在歷史的措辭中,與歷史有特權關係的人,和那些沒有歷史的人,遭遇到共同的命運。─艾立克‧沃爾夫《歐洲與沒有歷史的人》」
 
〈山椒魚與樹根的哲學〉
「最好的定義不是用筆寫的,而是用斧頭寫的。這件事關乎一個人在砍樹時,或者決定該砍什麼樹時,心裡在想些什麼。一個自然資源保護論者會謙卑地認為,他每砍一下,就是將他的名字嵌在土地的面孔上。不管是用斧頭或用筆,每一個簽名自然都是不同的。」─李奧帕德
 
「我想,人們之所以對於殺害其他生命麻木不仁,可能是因為我們很少用自己的雙眼與感官近距離瞭解與觀察土地,因而缺乏對細微事物的敏感度。而文明為人類帶來最大的損失,就是切斷人與土地親密的連結感,以及相信現代機械足以取代雙手完成所有的事情。教育並沒有彌補這個認知上的缺失,因應現代分門別類的專業,反而是在去除人們對自然與生命的感知能力,並且致力於散播遠離土地與勞動的價值,離得愈遠就愈文明、愈高尚。」
 
「在這種文明與教育下,人們為了休閒所發展出來的娛樂,即使表面上是熱愛大自然的戶外遊憩,實際卻是一種與理解自然無關的活動,純粹只是滿足暫時逃脫城市、放鬆壓力的慾望而已。在步道上健行,你可以享受自然、呼吸新鮮空氣,甚至也許叫得出動植物的學名,但是你不會知道提供新鮮空氣的樹林自己的生長計畫;如果有小生物出現,也只是稍縱即逝的驚嘆。」
 
「經過親手做步道的緩慢過程,有助於人們真正認識一個地方的物種跟環境,更重要的是了解我們跟自然之間的關係,就這個角度而言,用手作步道與自然農法的啟發很類似,我們用雙手與自然的生命接觸,才能恢復對地球上美麗事物的敏感與溫柔,面對各種細微抉擇的時候,不斷反覆透過實作的過程與結果,去任是屬於它(他)們的哲學,我們就會越來越明白,我們並不擁有一棵樹、一條河流、一隻飛鳥、一條游魚,甚至一塊土石,那麼我們就會更為小心。」
 
〈仙娜度瓦華麗的冒險〉
「毫無疑問地,人們大量追求孤獨感反而會直接減少享受孤獨的機會。當我們視道路、營地、步道和廁所為娛樂資源的『開發』時,我們便犯了一個錯誤,從增加或創造的意義來看,這種容納群眾的措施並沒有開發任何東西;相反地,這些設施就像是已被倒入已經夠稀的湯裡的水。」─李奧帕德
 
「浣熊消失在營區垃圾堆方向,牠大概去翻找遊客的垃圾當晚餐。隔壁營位的一個家庭,正忙著往身上噴『歐護』防蚊液,我不知道替代了DDT以後的殺蟲科技突破到什麼境地,或者我不確定的是,我們人類在此刻所做的每個行為,對未來究竟會造成什麼影響?為了自身生活的便利,我們可能正在從事一場華麗的冒險,這場冒險的結局,又會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這正是冒險最富戲劇性的部分,除非我們能夠洞悉每個角色的習性與對白,以及自己在其中的位置,以及其他角色的關聯性,否則人類的歷史就會像一個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失控鐘擺,不斷置己身於險境。我們只能謹記羅賓森的告誡:『當你們離去後,世界改變了面目。留心你將留下些什麼。』」
 
〈早安!薛西佛斯〉
「他覺得那些步道俱樂部的會員們,自己平常根本不走步道,只會埋頭做步道,跟使用者觀點、特別是全程行者喜歡的步道有所差距。而我之所以關心步道,就是從討厭郊山全面鋪設石階開始的。」
 
「一九七九年阿帕拉契山徑協會委員會通過的步道社群的基本任務應為:『阿帕拉契山徑全縣應該永遠保持開放、明顯且狹窄地足夠供健行通過的狀態;步道的踏徑應該輕微地通過土地,以將對自然環境的干擾降至最低;步道應當讓通行者有一定的舒適度,同時也要和諧地融入自然環境。』而步道設置的原則是:『阿帕拉契山徑的步道應該提供健行者合宜的安全感與舒適感,並被妥善地設計、建造與維持,以減少對步道本身及其周圍自然環境影響。』」

徐銘謙著 野人文化出版100905

※此篇文章刊載於95期《台灣山岳》由解說員 李圓恩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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